【温子仁X奥姆】日出

这个跨越次元的CP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标就打温帕的TAG啦~

设定是还在上大学的年轻温导X紧接电影情节的奥姆,融入了我对电影的理解吧。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温导,OOC的话不好意思。

然后,温帕小伙伴求勾搭呀!空虚寂寞冷有没有组织呀!没有我建一个有人愿意来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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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自古以来便是对失败者的惩罚。这是最仁慈的惩罚,因为它保留了生命的希望;这也是最残酷的惩罚,因为它践踏了尊严的高贵。

对Orm而言,尊严显然比生命更重要。

“do it!”

喉咙中炽热地呐喊喷薄而出,犹如当时狂风暴雨中海浪咆哮着拍打在潜水艇冰冷的铁皮上。那死一般沉寂的铁皮,那毫无生气的铁皮,纵然日日在汪洋中浮沉,也永远不可能理解来自深海的愤怒与激荡——一如Arthur永远也不可能理解Orm。

他是君王,更是战士,纵使三叉戟折断、众叛亲离,他也不会低下头颅舍弃那与生俱来的荣光。

现在Orm正静静地坐在一片沙滩上凝望着东方的茫茫大海,他沉默不语,头颅高昂,头盔早已碎裂不知所踪,银色的短发却依然梳理得紧致整齐。天将亮未亮,云层积聚,一丝蒙昧地光透了下来,洒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洒入他清泠的眉宇间,似是给那本就刀刻斧凿般的侧颜轮廓又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只是海风微凉,掠过面庞,让唇角那个无意识勾勒起的笑容略显惨淡。

对于Arthur和母亲,Orm也是无法理解的。他们之间就像隔着马里亚纳海沟,他在这头,Arthur在那头,而自己深爱的母亲,自始至终都坚定地站在了兄长身旁,站在了人类身旁。

我……不也是您的儿子吗?

我身后的,才是亚特兰蒂斯,才是海洋,才是“我们”啊!

海浪裹挟着泥沙,与陆地稍纵即逝地触碰之后立刻瑟缩着退去,Orm望着被浪尖翻搅后又遗弃地一滩白色泡沫,心中隐隐泛起一丝苦涩。

“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1]

明明都是至亲之水,他们却有着天壤之别。Orm的心属于海洋,纵使被放逐、纵使只有微末之力,他仍会竭尽全力奔向海洋;而母亲的心却像那朝夕不止的潮涌,时刻只想要重回大地。

……因为陆地上有Arthur吗?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Orm就明白,母亲并不爱自己的父亲,她心里朝思暮想的都是那个被父亲怒骂为“野种”的哥哥。母亲总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把Orm揽在怀里,用最温柔的口吻提起她的Arthur,而幼小的Orm则依偎在母亲怀里,仰头扑闪着澄蓝的大眼睛,盈盈间烙进心底的全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温情蜜意。

对于Arthur,对于那个同母异父却最终篡夺了自己王位的哥哥,Orm以为自己必然是恨他的,因为就是他害得自己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最爱的母亲。可是当他真正看见这个久闻其名又素未蒙面的兄长之后,他也有过那么一刻的迟疑——那团如火山熔岩般在胸中灼烧翻涌的,真的是恨吗?纵然自己百般不愿承认,但那偶然一瞬溅出的刺痛,真的不是羡慕吗?

即使困惑、即使痛苦、即使愤恨、即使挣扎,Orm也试图压抑住心中所有的不满与疯狂用最大的善意去理解过母亲与兄长,比如现在,在自己一败涂地的时候,他们没有把自己这副曾不可一世的躯壳扔进鲨鱼巡游的海底囚牢,而是放逐到了陆地上某一片人类的海滩,这或许已是最大仁慈。

可这也是最自以为是的仁慈。

Orm的心是骄傲的,他憎恶人类,憎恶那些不断污染着海洋破坏自己王国生存环境的劣等生物,Arthur对这一点清清楚楚却依然把他放逐到了肮脏的人类陆地,说是让他冷静思考,其实就是一种羞辱,如车辙之下最后一口唾沫干涸一样风干着Orm仅存的最后一丁点儿自尊。

“先生,您好。”

思绪忽然被一缕陌生的嗓音打断。

“人类的语言?”Orm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这个微小的、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抗拒性生理反应,Orm自己并未察觉,但却没能逃过来人的眼睛。

“对不起,先生,如果我的唐突打扰到您,我在这里向您表示最诚挚地歉意。”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虽然说着道歉的话语,声调却礼貌而轻快,“这个海螺,就当作我对您的致歉,希望您可以收下。”话音未落,一个手掌大小的海螺已经递到了Orm眼前,而Orm依然没有兴趣抬眼看一看这个不请自来的人类。

哼,海螺。Orm不屑地瞟了一眼那个带着些许褐色斑点的白色海螺,心中满是鄙夷。在亚特兰蒂斯,他什么斑斓瑰丽的海螺没有见过,有的赤红如血可与宝石争辉,有的体型巨大可为鱼虾广厦,而面前人类递上来的这一个,畸小暗淡平平无奇,怎堪入目?Orm甚至都不愿动一动手腕去接过它。

而陌生的男子却没有气馁,甚至没有一丝被无视的不悦,他话语中依旧荡漾着愉悦,上扬的尾音就仿佛在水面摆尾跳跃着的鱼群:“先生,您一定很喜欢大海吧?”

Orm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人类会问出这种问题,这个问题需要回答吗?那是大海,那里有最美丽的风物、有最壮阔的沟壑、有最宽广的胸怀、有最汹涌的波涛、也有最质朴的平和……一想到这些,Orm的脸上就禁不住浮现出了一抹温情脉脉。Orm生于海洋,亦一刻不曾怀疑自己将会把一生奉献给海洋,只是啊,为何到头来,自己尽失败至此、狼狈至此?!无垠深海中那些曾为自己澎拜万丈的欢呼雀跃,如今回想竟都化成了讽刺绕梁……Orm嘴角刚勾起的半条弧线戛然僵止,暖阳不至,却换了蒙蒙一层冰霜攀上了眉宇——到底是自己背弃了海洋,还是海洋背弃了自己?

“先生?”陌生的男子竟敏锐地捕捉到了Orm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却又文不对题地自顾自说道,“把海螺放在耳边,就能听到大海的声音,您要试试吗?”托着海螺的手又向前了一寸,那嗓音中洋溢的热情就仿佛大海在召唤,让人无法拒绝。

Orm终于缓缓地伸出了手,他接过那颗平凡的海螺,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外壳上一圈圈凸起的纹理坚硬而清晰,就好像一圈圈螺旋的阶梯,用心摸索,是否真的可以通向深海?Orm轻轻闭上了双眼,把海螺放到耳边,自打孩提时代过去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对于君王来说,这太幼稚了不是吗?

浪涛声从海螺中一阵一阵溢入耳蜗,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穿过血脉,一下一下拍击心房,却莫名地,又拍起了一丝隐痛。

 “大海深沉无声,但海浪却总像是在悲鸣,日复一日、竭尽全力,却永远也得不到回应。”陌生人忽然自言自语地说道,“海浪的声音,感觉有些孤独,感觉……就像您一样。”

孤独,孤独吗?Orm被这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激得手掌一震,竟生生把那海螺捏出了一道裂痕:他好歹也曾是堂堂一国之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金银珠玉享之不尽,四境七海俯首称臣,这样的自己怎会孤独?!可是不孤独吗?至亲之人个个阳奉阴违,冲锋陷阵无人可以交托后背,他不需要谁的垂怜,更不需要谁的同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应该被理解,不应该被爱。越是坚强,越是孤独,更何况现在,便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这不是海浪声。”Orm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这只是体内血管震动与海螺内腔恰好在同一频率产生的共鸣罢了。”

“还有一种更浪漫的说法,”陌生人也不反驳,“我们的祖先来自海洋,那是我们血液沸腾的声音。”

“人类的祖先的确来自海洋。”Orm一副“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的样子回答道,有些傲慢,却又有些寂寥:如果那是血液沸腾的声音,那岂非血液中都渗着孤独?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谁都没有再开口。孤独这样的话题,本就是无法畅所欲言的。

“对不起先生,”还是陌生的男子先打破了僵局,“是我唐突地打扰又唐突地聊到了这个话题,真的很抱歉。但能认识您真的很高兴,再见,希望您今天依然能有个好心情。”说完他便礼貌地转身而去。

Orm依旧一动不动,海浪一叠又一叠,直到浪涛声把陌生人的脚步声全部湮灭,他才轻轻抬起头,望向远处。沙滩上清晰地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仿佛蜿蜒而过的斑鱼,而在脚印的尽头,是一个朦胧却神采飞扬的身影。

 

翌日。

海平面上盘桓着一层浅灰色的云,太阳还没有探出头来,光却率先穿透了云层,未见日出,天已灰亮。

如果用人类的二十四小时计算,现在应该是早上临近6点。Orm总是一整夜一整夜地静坐在海边,如雕塑般纹丝不动地等待着日出。他并不特别喜欢日出,更不喜欢这片海滩的日出,因为这里的云太厚了,横插在海与太阳之间,根本见不到红日从遥遥一片湛蓝中升起的景象,那景象,似赫赫火焰席天卷地燃烧而至,似乾坤陡倾万丈红光一泻而下,一切朝生于海洋,暮又熄于海洋。然而Orm还是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东方,盯着海洋,因为只有在日出之前,海滩上才没有人类,没有喧嚣,等到太阳完全升起,那些无礼的人类就会三五成群或者带着幼崽叽叽喳喳,在海里边扑腾边撒尿,临走时丢下一沙滩垃圾。只有在日出之前,海才是宁静的,这时时间尚早,不会有人类打扰。

人类……Orm脑中突然浮现起昨天那个背影,在这个时间点出现,那大概是人类的例外吧。

“早上好,先生。”

果然是说什么什么到,Orm脑中的影子还未散去,昨天那个轻快的声音又出现在了耳旁。这次好奇心占据了上风,Orm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一眼。

眼前是一个精瘦的年轻人,斯斯文文,皮肤略黑,头上顶着初生海草一样的乱发,笑得一脸春光明媚。Orm眨了眨眼,不知为何有种看到了红色软珊瑚的错觉,或许是因为对方发尖挑染的那一缕红?

男人看着并不强壮,但声音却出奇地活力四射:“太好了,我就知道您今天一定还在这里。”说完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纸杯递向Orm,“热巧克力,今天降温了,希望您喜欢。”

Orm完全听不懂热巧克力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处于他高贵地矜持,他也没有询问,只是努力绷紧了脸面无表情,以掩盖满心疑惑和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的那一丝令自己不悦的好奇——他才不想了解人类的任何东西。

修长的手指握住纸杯,一股温暖随即流窜入四肢百骸,亚特兰蒂斯人可以抵抗极度严寒,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讨厌温暖,Orm只觉得掌心这融融一片,很是舒服,就像小时候很偶尔的,他仰面躺在巨大的海龟壳上晒太阳一样。于是他换作了双手捧杯,把那一缕热气凑到了鼻尖深深一嗅——有一些浓郁,但又称不上馥香,Orm一时间实在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若有似无的气味,只觉得热气萦上鼻尖又立刻凝结成细细水沫,倒泛起了星星点点的凉。

亚特兰蒂斯人不需要喝淡水,亚特兰蒂斯国也没有可可树,所以热巧克力到底是什么味道呢?Orm依旧板着脸,装作自己一点兴趣也没有,然后把纸杯捧到嘴边,悄悄啜了一小口——好像是甜的,又好像是苦的。什么奇怪的味道!Orm有些恼,又苦又甜,不是自相矛盾吗?!于是他横了横眉毛气鼓鼓地又灌下一大口——

“小心烫!”身旁的年轻人担心地叫出声来,下一秒却瞪大了眼眼睁睁看见Orm两团腮帮子胀得跟河豚似的,硬生生把一大口热巧克力吞下了肚,还故作镇定地保持着优雅,面不改色。

“呵呵呵,”年轻人不禁扶额朗声大笑了起来,“真好,看来您不但喜欢大海,也喜欢热巧克力,我猜得没错。过来的路上我还在想,要是您喜欢咖啡,那该怎么办。”

咖啡又是什么?Orm心中疑惑,埋头微微张开嘴呼出一口热气,以缓解刚才口腔内壁和食道粘膜被烫灼的疼痛:这可恶的热巧克力,简直就是在向自己的味觉宣战。

“因为昨天说到了孤独的话题……”年轻人顿了顿,脸上有些歉意,“我喜欢热巧克力,那里面有咖啡没有的幸福味道,所以就自作主张的帮您决定了。”

“幸福的味道?”

“嗯,”年轻人的语调又回归了热情洋溢,“怎么说呢,温暖又甜蜜,甜到腻时会变成一舌头的苦,但仔细回味,仍然是甜的。而且最重要的,喝下去心里是暖洋洋的,就像幸福的模样,不是吗?”

Orm低下头沉默不语,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幸福是什么模样?若说幸福,自己手中的这一杯热巧克力显然太过渺小,他要的幸福应该是更广阔更宏大的,七海一统、福泽大洋,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类跪地称臣再不敢造次,从此没有垃圾成山冰川融化、没有辐射赤潮掠杀捕捞……这样的世界,才叫做幸福不是吗?可为什么不管是Arthur、母亲、还是Mera都反对自己呢?若说不幸,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手中的温暖,口中的滚烫,确实让自己这行尸走肉之躯,多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而身旁这男人,却是真真切切“活着”的。从第一句话开始,Orm就无时无刻不沐浴在他散发出的蓬勃生气之中,激情、活力、热忱,仿佛海平面上冉冉东升的朝阳。而此时,沧溟之上,目之所及,朝阳的一弧圆顶,也终于探出了厚厚的云层,第一缕热血般赤红的曙光,划破了天空的晦暗。

“您每天都来这里看日出吗?”年轻人扬头向着旭日,浮光在他眼中跃动。

Orm摇摇头:“这不是真正的海上日出。”

“因为云吗?”年轻人笑道,“可我倒喜欢这里,海上升红日,虽然壮阔,却太一帆风顺,更像是一种对于完美的向往。拨云见日,多些挫折,反倒更加真实。”

“挫折……”Orm垂下眼睑,拥有最纯正的血统,生而为王,这算是一帆风顺吗?那从小失去母亲又算什么?被陆地上突然跑出来的哥哥踢下王座又算什么?还有那些他无意计较的曲曲折折,比如被臣子背叛、被未婚妻倒戈相向,这些又算什么?Orm不是睚眦必报的人,比如对于Vulko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只是报之一笑;又比如王权之争,他也一定要大庭广众赢得堂堂正正;就算是在背后捅人一刀的暗箱勾结,他竟也亲自出面……他是当不来坏人的,他骨子里流的血,有他的高贵,有他的矜持,有他的坦荡,有他的底线,就像那赤红的朝阳,或许会隐没与云层之后,却永远不会堕落于黑暗之中。

“看,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年轻人伸长手臂指向天海尽头,似有些兴奋。

Orm顺着他的指尖望去,一轮浑圆的太阳已经彻底穿透了云层,高挂在了东方的天空之上。海平面上依然是灰蒙蒙的,但那层灰再也无法企及太阳的光芒,越是密密麻麻,越像是垂死挣扎。曙光把海也染得五彩多姿,太阳的倒影犹如一条洒了金的彤红绸带,妖娆着延展,到近处渐渐溶于一汪橙黄,再近些又变成了碧色,推起一叠一叠的浪,涌向海滩后又退去,只残留下浪尖的白。

“这就是日出的意义吗?”Orm蠕动着嘴角,喃喃自语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欣赏日出,深海之下没有日出,而成年后的他,也没有时间日日浮出海面忙里偷闲。Orm从小就是被作为王储培养的,内政、外交、军事、格斗……他从未抱怨过诸事繁忙,却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国事以外的问题,现下一无所有,倒是可以饱赏风景、畅谈哲学了。

“日升日落,只是自然规律,如果说有意义,那也是观赏日出的人赋予它的。”如此轻言细语,也没有逃过身旁人的耳朵,“如果让我赋予日出意义的话,我想,是希望。”

“希望?”

“我认为是希望。”阳光洒在年轻人身上,泛起薄薄一层金色,“有时我觉得生活的轨迹就像太阳升起的轨迹,一陈不变。生命的长度无法预测,生活的轨迹或许也很难改变,但我们还是不得不去面对挡在前面的每一寸阴霾,与其深陷其中,不如坚信我们可以像太阳一样越过云层,这便是希望。”

“嗯。”Orm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脸上的凝重似化成了一个恬淡如水的颜色。

“真不好意思,竟然不知不觉就开始说教了。”年轻人抬手搔着一头乱发,第一次露出了腼腆的表情,“那个……我可以请您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什么请求?”

“其实……我已经连续观察你好几天了,一直到昨天才冒昧地打了招呼,我想我们毕竟不算太熟,如果你明天也在这里的话,我可以给您拍张照片吗?”

敬语用得混乱,或许是因为紧张,察觉到这一点的Orm竟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

“你不拒绝就表示答应啦!”年轻人开心地闪烁着双眼,“那么先生,明天见!”他说完便迈开步伐小跑着离开,生怕多呆一会儿Orm就会反悔。跑了百米开外,他忽又回过头来,向着Orm大声道:“我叫James,James Wan!”

 

在亚特兰蒂斯,拍照是一种非常落后的技术。所以,为什么要拍照?为什么要给我拍照?

怀着一点狐疑和一点期待,又一次日出来临了。

Orm还是坐在原来那块礁石上,James也来得很准时。海滩上依然没有其他人的踪影,天海浩渺,仿佛宇宙星辰都静默着只为了等待这两个人。

和昨天一样的光景,太阳缓缓地探出云层。

“太阳出来了,笑一个如何?”James举起了手上那个白色的方形相机。

Orm优雅地45°嘴角上扬摆出了一个纯熟地职业笑容,忽又觉得这笑得太没真情实感,想要调整,却已经来不及了。

“咔嚓”一声,快门定格,在James眼中,旭日的焰红与Orm的银白两相辉映,交织出了海滩上最壮丽的风景。

“这张送给你。”James从相机里抽出照片递给Orm,一脸满足。[2]

Orm盯着照片,因为笑容太过专业,恍然间竟有种自己在视察海滩的错觉。

 “为什么要给我拍照?”Orm不解地问道。

“是学校的作业。我是电影学院的学生,这次期末的作业是一个剧本,老师说要奇幻英雄的故事,可我一点灵感也没有,”James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扬起一个笑脸,“我焦虑得睡不着,所以就每天清早跑到沙滩上来找灵感,然后就遇见了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气质完全符合这个故事的男主角!”

当然关于这个“一见倾心”的原因,Orm没有问James也没有提——显而易见是因为衣着啊!Orm身上还穿着那件银色的锁子甲,头盔没有带,披风也扯破了大半,但这打扮,怎么也不像穿着T恤的正常人类吧。也只有James这样满脑子天马行空的人,才会毫无违和地接受了这样的设定。James不觉得Orm是什么异类,他甚至第一眼就确认了那个男人便是自己一直在追寻的,纵使一身银色背后笼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云,嵌入自己眸中时却熠熠生辉,清冷得像月亮,可又耀眼得像太阳。

“奇幻英雄故事的男主角?”Orm挑了挑眉,心想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设定,他难道不该一看就是君临天下王者无敌?尔后一瞬,他又觉得有些讽刺,如果现实也算作故事,那自己不该是男主角,而只是个衬托男主角的反派,“那么在你脑海中,我身处一个什么样的故事里呢?”Orm嘴角勾勒起一弯自嘲。

“具体的我也没有想好,”James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我觉得一定是个有着宏大世界观、前无古人的故事。我会努力把它完善到最好的!”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你看怎么样。”Orm凝神顿了顿,眼神中泛起一丝缥缈,积郁在心的疼痛已经不再澎拜,却化成了涓涓细流,想要流淌,想要倾诉,以最轻描淡写的方式。

“从前有一个君王,血统纯正、继承父位,他和他的臣民一直在自己的国度里生活,与世无争。但外界却总是侵犯他们,践踏他们的国土、残杀他们的伙伴、肆意污染他们的生存环境……君王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带兵反抗,然后……”似有什么梗在咽喉,Orm咬了咬下唇,没有再说下去。

“然后怎么样了?”James满怀期待。

“然后……”Orm苦笑了一下,长长叹了口气,“然后他赢了,他领兵打败了敌人,保护了自己的家园,占领了敌土,成为更广阔世界的王者,深受国民爱戴。”——那个故事里的君王,他本应有一个更圆满的结局。

“这……”James用手支起下巴,犹豫了一秒还是坦诚道,“对不起恕我直言,这还真是个老套的故事……

老套?!Orm一愣,他朝思暮想的结局,他认为最皆大欢喜的结局,竟然会得到这样一句评价!纵然他明知故事就是故事,不过是个白日梦般的泡沫,但那泡沫也当是最五光十色的,那虚妄也当是最美好的,怎么能用老套来形容?!

真是嘲讽,对于失败者的嘲讽,如影随形。

“那好,我们把结局改一改,来个新颖的故事吧。”Orm勾起嘴角,笑得更惨淡了,“君王有个同母异父的兄长生在敌国,他的谋臣、未婚妻甚至母亲都认为不应该反抗,于是一起拥立兄长为王,而那个混血的兄长,竟然真的拿到了统治者的信物,打败了君王,成为了人民的英雄,也就是新的国王。怎么样,这个故事够新颖吧?”

“这个不错!”James扬起嘴角,眼中闪耀着灵感的光。

“不错?!”Orm脸上攀起一层冰霜,一股愤怒冲然而上,愤怒中还夹杂着一道热辣灼烧的刺痛,难道眼睁睁看着人上之人从高处坠落,就那么兴奋吗?!“他到底哪里错了?!”Orm的嗓音中,透着冰冷的悲怆。是啊,他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会众叛亲离落得如此田地?!

“他没有错……”察觉到一丝异样的James赶紧挥着手解释道,“我想你误会了,我之所以觉得这个故事不错,就是因为故事里没有人是绝对的‘错’。生活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恶的,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才会有矛盾冲突,故事才会丰满。在你说的故事里,君王的形象已经很立体,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我已经可以体会到他的责任、他的骄傲、他的愤怒与他的不甘,我并不认为他哪里错了。然而相对的,兄长的角色却塑造得不够完整,比如这里有一个关键性的冲突,他为什么要反对自己的弟弟?”

“因为他从小就生长在敌国,他们根本就分属于两个世界,立场不同,想要保护的东西当然也背道而驰。”

“这就涉及到身份认同的问题了。”James很认真地思考着,完全进入了学术研讨模式,“但这无法解释为什么谋臣和未婚妻也站在君王的对立面不是吗?”

“是啊,为什么呢……”Orm一时无言以对,他也很想问问Vulko和Mera到底为什么背弃自己,不过都无所谓了,既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又有什么可纠缠不休的呢?只是母亲啊……母亲最爱的,依然是Arthur吧……

一想到母亲,Orm心中就温暖又疼痛,似玫瑰花上的刺,似白色细沙中的碎贝,渴望赤掌相抚,渴望赤足相触,渴望剥落所有坚硬的壳只以最柔软的心赤裸相对,却仍会一不小心就伤痕累累。

“我认为应该是这样,”沉思中的James突然茅塞顿开,“他们反对的应该不是君王,而是战争。反对战争,因为一旦兵戎相向,受苦的只能是黎民百姓。所以这里就又涉及到了被侵犯的程度和两国军事实力对比的问题了。如果没有绝对的胜算速战速决,经年累月的持久战就算伤敌一千也会自损八百,若如此,不如忍住一时之怒,韬光养晦,等到足够强大之后再一举歼灭敌国——当然啦,或许也有外交或者和谈之类不用流血的方式,但总之,反对者们的立场应该是避免战争吧。”

“可为国捐躯不是理所当然吗?”Orm怔怔地望着James,他是一国之君,也是最勇敢的战士,他不怕流血牺牲,何况亚特兰蒂斯人怎会输给渺小的人类?

“这就是戏剧的矛盾冲突,也是戏剧的魅力所在呀。”James笑了起来,“有人奋勇,有人怯懦,有人激进,有人保守,有人想要放手一搏,有人只想随遇而安……这些都只是不同的选择、不同的人生轨迹而已,但无论如何,没有人有资格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即便是君王,也不能恣意挥霍他人的生命,但自古又有谁的王座,不是踩在尸山血海之上?”

“这话听起来有点自相矛盾。”虽然嘴上这么说,Orm心中却隐隐舒坦了一些。

“是吗?”James摸了摸鼻梁,“总之我不认为那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君王,而且就戏剧男主角来说,塑造一个内心丰满却抱憾的君王可比塑造一个高大伟岸什么都对的英雄有趣多了。”

“就像那日出吗?”Orm笑了,“拨云见日,好过一帆风顺。”

“哈哈哈不错,”James也笑得爽朗,“谢谢您先生,我现在终于清楚自己想要写什么了,非常感谢您!”

“我相信那一定是一个能扣动人心的故事。”Orm缓缓把头转向海平面,阳光已经把水面染成了美丽的金色。

“那么我就先回去写剧本了,明天见!”James依然是神采奕奕地迈着轻快的步伐小跑而去。

 “Orm,你可以叫我Orm。”望着那愉快的背影渐行渐远,Orm紧握着手中的照片高喊道。不是YourHighness,也不是Ocean Master,唯独James Wan,Orm希望他直呼自己姓名。

“是时候和Arthur谈一谈了。”Orm心想,那时候Arthur说,“等你准备好了”,而现在,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END.2018.12.26——

[1]出自席慕容,《七里香》。

[2]是的你没看错,温导用的拍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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