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豪洛】暗里着迷

这篇其实算无差吧。

刘天王的暗里着迷实在太好听啦!简直循环得停不下来!!

我是边听边写的,你们有兴趣可以边听边看。

https://music.163.com/#/song?id=29723022

时间设定是雷洛到了加拿大的数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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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不要这么样,徘徊在目光内,你会察觉到我根本寂寞难耐。”

 

未干的雨水顺着屋檐滴下,啪嗒啪嗒,好似以前九龙城寨那拥挤杂乱又破败不堪的迷宫里,什么人坐在木椅上抽着烟,指节敲击着扶手,在已经包了浆的纹理之上,一下一下。

是什么人呢?雷洛闭着眼,努力地紧了紧太阳穴,想看清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贴满了小广告的灰色墙壁、楼下烧腊摊上油腻腻的切鸡、巷子口追着皮球拦腰撞过来的小孩……余人的画面却个个看得通透,比如墙壁上那一粒粒的凸起、鸡皮上那亮澄澄的油光、小孩衣衫上那手掌般大小的污泥……

麻将声、吆喝声、叫嚣声、金属碰撞声、间或还有哭笑声……耳旁明明嘤嘤嗡嗡嘈杂一片,却又什么都能听得清楚,只听得那三姑六婆尖着嗓子高呼清一色,又听得那楼上卖艺的钢刀砍身,哐啷哐啷……

然后是嗅觉,鼻尖吞云吐雾的白烟缭绕、下水道里溢出的腐气与恶臭、汗水粘黏在肌肤与空气混合出的闷湿……只要一呼吸,就全部都阴魂似的混入了肺里,飘飘荡荡。

雷洛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旁观者,怎么突然一下就被卷入了城寨这浩大的机械运转,变成了若干齿轮上的小小零件,被一股来路不明的巨力裹挟着四处游荡。

木椅上那人忽然站了起来,模糊的身影立在楼中层层叠叠的露台上,就像映着水边朦胧的雾气,看得人恍惚。雷洛用力睁大了瞳孔,那身影确似自己朝思暮想的模样,至少棕色的皮夹克看得真切,头上的卷毛也那般蓬松。

“阿豪——”

雷洛想唤他,声音却闷在胸口发不出来,似有千钧巨石从天而降挡住了去路,似有千万只手自黄泉而生扼住了咽喉。

一股血气在胃里翻搅,雷洛抬头,却见那人正笑着向自己招手。

“是阿豪吗?”

雷洛强压下翻滚而上的甜腥,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呼喊,却仍是发不出声,也看不清那张脸。

顾不得那么多了,雷洛拔腿冲了上去。

脚下是水泥地的台阶,算不得平整,上头还落着些烟头和烂菜叶,皮鞋踏过,留下一串沉闷的响声。

雷洛奔得急切,那台阶却弯弯扭扭没个尽头。那人还站在露台上招着手,似乎永远都隔着那么远,雷洛跑啊跑啊,跑得精疲力尽、跑得气喘吁吁、跑得无数个踉跄倒地手脚并用,依然拉不近丝毫距离。

忽然,那人影化作了一道光,光又缩成了如豆子般微弱的一点,然后四周的建筑猛然地塌了下来,那些鳞次栉比挨挨挤挤的窗栏铁门都扭曲成了一张网,整个九龙城寨自头顶罩下,誓要把雷洛推落无底深渊。

 

即使千多百个深夜曾在梦境内我有吻过你这毕竟并没存在。”

 

“阿豪!”

雷洛猛地惊起,背脊发凉。睡衣上已是一片浸湿的汗渍,紧贴着皮肤,暴露了一场再熟悉不过的仓惶。

“不是阿豪。”雷洛把脸深深地埋入双掌,继而又使劲地揉搓着有些僵硬地面庞,分不清到底是宽慰还是失望,只觉得心空荡荡如同堕了入了暗无天日的深海。

——不是阿豪,阿豪坐的是沙发,老旧的褐色皮沙发。

雷洛已经记不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在梦中惊醒了,几十次?几百次?

窗帘的缝隙中溜进了一丝蒙昧的光,雷洛没有去理会案头那滴答滴答的石英钟,加拿大的天比香港亮得早,他能估摸出现在大约五点吧。

雷洛犹豫着要不要再躺下去,毕竟只有躺下去才能再见,说不定这一次,就能看清他的脸、拉住他的手。

人就是这样,得不到了,才会念想。

哪怕明知白日做梦。

以前不用做梦的时候,他们点过烟、烧过香、击过掌,那时候雷洛随时随地可以拉住他的手,更有千万个机会可以堵住他的唇,但是雷洛没有。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并肩站在月光下,沉浸在同一片虚无缥缈的繁华中。

雷洛本以为月光应是温婉的、是祥和的、是厚道的,就如同留声机里缓缓淌出的瑰丽歌声,抑或是孩子们梦中绽出的一个甜美笑容。而直至一切无法挽回的一刻他才发现,月光也可以的冰冷的、是无情的、是阴测测的、是充满妒忌的、是见不得人好的。它高高挂在头顶上张长牙咧嘴,一口赤红白牙森森,就是要看着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从塔顶摔到谷底粉身碎骨,就是要看着好好的两个人怎么给生生拆开永无相见。

滴答滴答滴答,石英钟还在唱着挽歌,一刻不肯停歇。

雷洛最终还是未再躺回去,如同它从未吻过那两片粗厚的唇。

 

人声车声开始消和逝无声挣扎有个情感奴隶是我多么的想他,但我偏偏只得无尽叹喟。”

 

太阳完全升了起来,屋脊上延绵起一层薄薄的金色。

雷洛吃过早饭,从衣柜里一排黑色西装中随意抽了一件,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领口抚得平平整整,扣子扣得严丝合缝。

雷洛喜欢黑色西装,以前是因为黑色高贵,衬得他举止优雅、气度不凡,而今却是因为偶然听来的一句台词——“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穿黑衣服?”“我在为我的生活戴孝。”[1]

加拿大的夏末很凉爽,不像香港又湿又热,连空气都带着浑浊。加拿大也很干净,仿佛生出来就是个水灵灵的天仙神女,周身肌如白璧,没半点儿地方可以藏污纳垢,亦容不得半点儿尘埃玷污。

雷洛出了家门,沿着门口那条蜿蜒的公路,默默向海边行去。此处人烟稀少,偶有汽车经过,也不会扬起尘土,只是引擎聒噪,免不了惊飞几只雀鸟。

去海边须得先经过一脉沙丘。说是沙丘,其实遍生苔藓。那苔藓绿莹莹的星星团团,根上又透着些灰白,总让雷洛想起那件墨绿的西装,以及西装领口里透着的白色衬衫。

越过沙丘,眼前豁然开朗,澄蓝一片,是一望无垠的天,连着一望无垠的海。

雷洛喜欢这海天一色。当初斩钉截铁地定了住处,也不过就是因为临海,因为每天都能走来看看这片海,仿佛望着这海,就能随着起起伏伏的潮涌漂去另一头,仿佛只要日日望着这海,就终有一日能将它望尽望穿,望到海对面的香港,望到海角赤柱的那个人。

可雷洛不是精卫,这海茫茫无际,他跨不过、填不平、也望不穿。

而加拿大的海也终究不似香港的海,虽都同名同姓唤作太平洋,那蔚蓝的皮囊下,确跳动着绝然不同的两颗心。

雷洛还记得当初在筲箕湾,猪油仔那粗短又肥大的五指,他亦记得九龙城寨的楼顶,那尽收眼底的金山银山。香港的海是黑的,是深沉的,是晦暗不明的。表面风平浪静,下面却波涛汹涌,无知者跳下去,瞬间就会被吞噬进无穷无尽地深渊里,悄无声息,水泡都不会起一个。而加拿大的海则是蓝的,是纯粹的,是表里如一的。这蓝色就如同镜子一般,不仅倒映出了整个天际,也能倒映出人心,纵然是那些最隐秘最卑微的角落,也避无可避。

雷洛常常目不转睛地盯着海面,一盯就是好几个钟头。海鸥在头顶盘桓,阳光在地平线上跃动,跃着跃着,世界就会渐渐沉下去,沉到海底,转而浮上来一排排粗粝阴暗的铁栏,漆黑的栏杆、黄褐色的锈斑,偶尔,还有一个跛着脚的人。

这些年雷洛不是没有托人打探过伍世豪的消息,只是每每都是同一句回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你在里面,倒是看得淡然,我在外面,却心陷囹圄。

 

其实每次见你我也着迷无奈你我各有角色范围就算在寂寞梦内超出好友关系。”

 

“后悔吗?”

雷洛曾不止一次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大抵是应该后悔的吧。

“这世界分黑白,白,我最大,黑,你最大。”

这是他对伍世豪说的话,说的时候春风得意,回头想来,却不免幼稚可笑。

他们的世界何来黑白之分?

那白,是道貌岸然的白,是虚伪的白,是自欺欺人的白。随便找个地方一刀捅进去,沾出来的血都是黑的,若是庖丁解牛剖开来看,更是无一处不黑到了骨子里。

那黑,是万色之总的黑,是混沌的黑,是从白的土壤里滋长出的黑,又是能将所有白一口吞噬的黑。那黑不是阴翳,不是白的对立,更不是因为白鞭长莫及,它们本就浑然一体。

白在明面上,却不敢见阳光,黑在暗地里,却荡气回肠。

白是躲躲闪闪、畏手畏脚、瞻前顾后,黑却正大光明、一往无前、豪情万丈。

白在胆怯、在瑟缩、在畏惧,黑却在燃烧、在沸腾、在激荡。

白终究是白的,所以害怕被脱下那层掩耳盗铃的白。而黑也终究是黑的,所以不在乎多染上一笔十恶不赦的黑。

这白与黑,怕是早就颠倒了。

而我与你……

 

唯在暗里爱你暗里着迷无谓要你惹上各种问题共我道别吧,就让空虚摧毁。”

 

自海边返家,正遇着镇上教堂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那钟声清脆悠扬,好似唱诗班里天真无邪的男童吟唱,倏尔幻化出春风一阵,把圣洁之音播撒向莽莽大地。

雷洛拉上窗帘也能勾勒出那教堂的样貌,白色的尖顶屹立在万里苍穹之下,恍若一柄带着呐喊的利剑想要撕裂长空。而花窗的马赛克玻璃则色彩斑斓,正午最烈的阳光见着了圣母也得单膝脱帽,只敢轻声细语柔和地漾起她颊边两抹嫣红和那个永远慈爱又悲悯的微笑。

雷洛不自知地勾起嘴角,满天神佛个个大慈大悲想要普度众生,殊不知这尘世间的凡夫俗子各有各的苦海无涯、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举目四望,东南西北、回不回头、都没有岸。

有些痛,是悲、是恸、是感天动地的、是正大光明无不可对人言的,比如伯牙绝弦、比如霸王别姬。而雷洛的痛,却只能在阴暗处滋生蔓长,引不起同情、勾不起共鸣、更不敢拿出来填词作曲世人共赏。它只能憋在胸腔,烂进肚皮,任由锥心刺骨,最后连骨髓也啃噬殆尽。

“阿豪,我好想见你啊。”

雷洛疲惫地呢喃着,将身子卷缩进柔软的沙发里。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片海,出现两个人影携手站在屋顶,站在这个城市的制高点,看星火勾连起波涛暗涌的璀璨。

雷洛贪婪地阖上了眼。

“睡吧,睡吧,睡着了便又可以再见你了,阿豪。”


——完——

[1]:这句出自契科夫的话剧《海鸥》

别想多了,洛哥只是起太早睡了个午觉。

加拿大我没去过,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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